浮竹去病

恨有竟时,爱无绝期。愿所有相爱的人都能长长久久,平安喜乐。

经年

露中同人二律背反支线结局(重修)

原作@Hagio🌟 

全员be

感觉写的还是可以的,拉长没什么意思,大家将就看吧。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。卡洛老师,您辛苦了。愿您余生平安喜乐。






去年冬天,我为了凑业绩去采访了一名退役多年的警察,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。那时,人类在我们机器人的照料下过着和平的生活。但根据历史,在五十年前,琼斯先生还在当警察的时候,世界并不像现在这样。过去的人们为了利益愚蠢地战斗,自相残杀,甚至有许多以杀人为乐的人。“艺术家”便是其中之一。他没有正常人类的情感,以狩猎人类为乐。他甚至和一位警察玩起了游戏,让那名可怜的警察自杀。当然,“艺术家”自己也死了。据说,他在那名警察死后领略了爱的真谛,孤独地为情而死。他死后,琼斯先生所在的世界城(即各国为了实现联合建立的实验城市,不隶属于当时世界上的任一国家,因为各国无法协调,治安混乱,被称为犯罪之城)内“艺术家”的仰慕者们开始大规模犯罪。他们屠杀人类,将其制成“艺术品”,献给身在地狱的“艺术家”。那样混乱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年,世界城计划紧急叫停,参与国派出军队抓捕犯人,然后带回国根据本国法律处理,才算解决了“艺术家”案。也正是在那一年中,琼斯先生失去了三个同事,之后他继续当警察,为世界城的重建做出了卓越贡献。直到他在一次任务中左耳的听力因爆炸严重受损,他都奋斗在给他带来悲伤和痛苦,夺走他同事生命的岗位上。我看中了琼斯先生曲折的人生经历,为此采访他。在位于A区(五十年前的世界城)城郊的养老院,我听琼斯先生讲述了他的故事。






我在“艺术家”作案前活的顺风顺水。我从小就憧憬着成为英雄,认为长大后做一名警察,保护别人是最光荣的事。在听说世界城建了警校,世界各国的学生都可以报名后,我毫不犹豫地去了世界城。在警校,我结识了平生最好的朋友。王耀,弗朗西斯和亚瑟。我们毕业后一起工作,越好要当最优秀的警察。一切都很顺利,直到“艺术家”作案。
那时王耀得了癌症,他没有告诉我们,也不去接受治疗,一个人硬抗。那个俄国神经病在他虚弱时陪着他,骗他说自己爱他。然后瞒着耀杀人,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。耀发现真相后自杀了。他甚至把耀的尸体也做成“艺术品”,扶着耀的尸体跳舞,兀自哼着婚礼进行曲,还神神叨叨地背了一段中国婚礼誓词,不知道他要对谁宣誓。如果他真的爱耀,为什么还要做让耀伤心的事?估计那个怪物到死也不明白耀为什么自杀。他用我的手枪,杀死耀的手枪打爆了自己的脑袋,结束了荒唐的一生。
第二天,我就去了嘉龙实习的公司,试图公式化地宣布他的大哥去世的消息。我毕竟是警察,就算再难过,也不能让比我年幼的孩子看到我的眼泪。可一见到嘉龙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。那孩子倔强的神情和王耀一模一样,他还以为我约他出来是帮大哥传话,眼睛里洋溢着快乐,还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,不想让我把他看成毛头小子。其实我哪怕触碰耀坚硬冰冷的尸体都不相信他会死,我愿意相信那是一场噩梦,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,可是梦一直没醒,正相反,它不断延伸,一直到弗朗西斯举行葬礼那天,我才开始正视自己,有能力承受生活中一连串的打击,而不是只当自己在做梦,浑浑噩噩。我认为自己足够坚强,可嘉龙坐在那里看着我的时候,我清楚地意识到,那孩子今后再也没有大哥了,他能相依为命的亲人只有他的小妹,他只有21岁,却要成为自己和小妹的大哥。我没能告诉他王耀离世的消息,只是掩面痛苦。我们在麦当劳碰面,几句一整个餐厅的人都盯着我,猜测我遭遇的不幸。嘉龙手足无措,他在我对面愣了半分钟,别扭地安慰我。他还以为我快到月底工资花完了,没钱吃汉堡,就自豪地掏出自己的钱包请我吃午餐。我想阻止他,想让他多攒些钱,起码不能把钱花在安慰我这种不合格的大人身上。但是我止不住地流泪,我拼命地尝试,命令自己不要想王耀了,可我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王耀为大家买早餐的样子,王耀和亚瑟趁弗朗西斯趴在桌子上补觉给他扎辫子的样子,王耀和我打游戏输了不服气的样子……我恨极了自己,如果我早一点发现那个俄罗斯怪物的真面目,如果我不把手枪带给王耀,他就不会死,嘉龙和晓梅也不会这么早失去大哥,都是我的错,是我的无能和愚蠢,酿成那一系列的悲剧。
那天我没能告诉嘉龙王耀去世的消息,我们一起吃了汉堡。我在他把汉堡端过来前调整好表情,装出一副饿了一辈子的样子,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。嘉龙有一次愣住了,接着,他笑起来说,“大叔,吃慢点,我不会找你还钱的。我大哥说你最喜欢吃汉堡了,一顿早餐能吃四个不同口味的,简直是美洲小猪仔。不过自己看看,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。大叔你还是蛮帅的。我从小就想当警察,要不是大哥不让我报警校,我现在就是警察了!我觉得警察特别厉害,是保护别人的英雄。可是我以前不知道英雄喜欢当月光族,还好面子,要靠朋友的弟弟接济。不过大叔你放心好了,我不会告诉大哥的。你以后碰到什么要我帮忙的,尽管开口,凡是我能做到的,我都会做。毕竟,你是大哥的朋友啊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,如果他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就是害死他大哥的凶手,他会怎么做?我敢肯定,那孩子会像目睹主人被杀的幼犬一样朝我露出獠牙,但我宁愿他活活咬死我,也不想被那样炽热而温柔,充满着自信和希望的目光注视。我到他急匆匆地会公司也没能说出来,只是再也压抑不住,冲进洗手间,将硬塞进去的汉堡全部吐了出来,一直吐到口中发酸。我几乎没力气站起来,只能扶着洗手池流泪,好像要把眼泪都流干净就能再次振作起来,背起自己的使命继续当警察似的。
之后没过几天,耀的葬礼仓促地举行了。那天是我平生最绝望的日子之一。从前和耀相熟的同事,我们警校的校友,凡是与耀有交集的人,几乎都来了。葬礼的全程没有人放声大哭,大家只是沉默着,露出庄重的神情。就连晓梅和嘉龙也没哭,那两个孩子递给到场的宾客白玫瑰,对他们道谢,感谢他们来参加大哥的葬礼,感谢他们对大哥的关心照顾。大家在晓梅和嘉龙的指引下排着队走到耀的棺材前,放下自己手中的白玫瑰。耀躺在棺材里,睡得平静而安详。他生前估计没好好休息过几天,现在他终于能休息了。也许为了不打扰他安睡,大家压抑着眼泪,静静地来,静静地走。那之前,我也想过耀会如何死去。我想,他一定会牺牲在岗位上,为救人而死。但我没想到他会选择用手枪结束自己的生命。耀那么爱嘉龙和晓梅,他亲手将他们养大,吃了一辈子苦,最后因病痛和情伤而死。人的支柱有两种,爱或者恨。耀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前,是恨意支撑他活下去,为父母报仇。而他得知自己确诊癌症,时日无多后,除职业信仰外,那个俄国怪物扭曲的爱也许也成为了他活着的理由。不然按照耀的性格,他不会这样抛弃家人离去。我越想就越憎恨那个俄国怪物,如果他不是杀人犯,耀或许就不会死。但我最恨的还是自己。如果我没有将手枪给耀,哪怕多问一句,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。而不是现在的场景。我望着空荡荡的礼堂,寻找嘉龙的身影。那孩子和上次与我见面时几乎换了一个人。他送走宾客后,一个人站在礼堂里,扶着哭泣的妹妹。“哭有什么用!别哭了!大哥想让你哭吗?像什么样子!”他急切地朝妹妹大吼,自己却红了眼眶。我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,我说,想哭就哭吧,哭出来就好了。他再也撑不住,一把搂住晓梅哭起来。两个孩子依偎着彼此,依靠着他们仅剩的家人。我之后给嘉龙打过钱,他只收了一两年,后来又退回来了。因为愧疚,我没和嘉龙和晓梅联系。耀的葬礼后,他们兄妹搬到别的城市生活,我听说晓梅第一年高考落榜了,第二年复读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,嘉龙自己创业成立了公司,熬过最初的亏损期后效益很不错。虽然不常联系,但我想,那两个熬过苦难的孩子应该过得很幸福。
之后的一段时间,我一直沉浸在忙碌和悲伤中。因为“艺术家”的死,他的那些仰慕者都成了见人就咬的疯狗。他们在世界城为非作歹,胡闹了小半年。我们的警力远远不够。亚瑟为了追查案子连着三天没睡觉,险些在现场晕倒,幸好被队友发现,把他拖去医院,他才休息了几天。那几天亚瑟的工作被我和弗朗西斯包了,我还好些,只是写写工作报告,分析案情。弗朗西斯就辛苦很多。他担心我的精神状态,遇到危险没法拔枪,强行把几乎所有跑现场的工作都揽过去,累得在警车上打盹。最后刚回来上班的路德维希看不下去了,临时加入我们队,分担了弗朗西斯的工作。
我不能眼看着弗朗西斯和亚瑟累成这样却什么也不做。为了克服心理阴影,我只要有时间就强迫自己盯着枪看。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是个警察,阿尔弗雷德,你要完成和大家的约定,成为最优秀的警察。这个方法有时有效,有时没有。工作忙时还好,晚上我睡觉时,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象耀用这把手枪自杀时的场景。耀是那么坚强的人,如果我没有给他这把枪,如果我能说服他早点去治疗,如果我能发现那个俄国神经病的真面貌,耀也许就不会死。我的负罪感折磨着我,我几乎无法入睡。那段时间我活在自我折磨中,精神状态很差。亚瑟和弗朗西斯劝我去休假,一切有他们。我没有答应,只是强撑着,告诉他们我已经没事了。现在想来,如果我们每个人都不那么倔强,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令人难过。
我的自以为是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。一次,我和亚瑟去城郊搜查。我们进入一所空无一人的废弃大楼,亚瑟在前面探路。我们转了一圈,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煤气罐外一无所获。我们正要离开时,一群人包围了大楼。他们手中举着火把,那时天已经黑下来了。我们发现情况不对,紧忙打电话叫支援。支援赶到之前,大楼内已经着火了。我和亚瑟捂住口鼻,焦急地寻找出口。亚瑟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小门,一脚把我踹进去让我快走。我相信他一定能逃出来,支援一定能赶到,就从小门连通的地道内逃走了。可是我错了。我在地道中爬出来后还没站稳,就被一个男人发现,他拎着菜刀就要朝我砍来,我在地道里走地太久,有些缺氧,只差那么十厘米就被他砍掉脑袋。幸好支援到了。路德维希冲上来把我拉到一边,制服了那个男人。之后我来不及道谢,几乎是揪住他的领子问他亚瑟有没有逃出来。他沉默着摇头,眼圈一点点红了。
我们没再说话,只是坐上警车走了。我欺骗自己,不敢相信亚瑟会死在那栋着火的大楼里。我们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危险的绝境,亚瑟不也逃出来了吗?我们四个不是都好好的吗?可是我错了,亚瑟确实走了。他被留在火中,甚至没能留下尸体。我一个人逃走了,没有回去救他,也没能向他表明我的心意。
我去了亚瑟的家,收拾他的遗物。他的房间很整洁,墙上挂着一面英国国旗,柜子里摆着他收集的茶具和没喝完的红茶,冰箱里放着他自己做的苹果派。我们出发之前,越好回家一起吃晚餐,想必苹果派是亚瑟为了防止他的新菜品失败我们饿肚子提前准备的。我把苹果派从冰箱里拿出来,一口一口地咀嚼着。很凉,很硬,很甜,几乎咽不下去。但是我吃掉了一整个苹果派,然后把盘子刷干净放进碗柜。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,又去了亚瑟的卧室。在他房间的角落,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箱子。我打开箱子,反正没有人会指责我乱动东西了,什么都无所谓。出人意料的是,箱子里堆满了我曾经送给亚瑟的礼物。他把它们拆开后再自己买一份用,我送的那份全都藏在这个箱子里。他甚至给每个礼物都找了配对的物品,用小盒子装好,里面放一张贺卡,贺卡的开头写着:亲爱的阿尔弗……每一分礼物都是这样。我愣在原地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傻子,到头来也没能表明心意。就这样彼此遮掩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生生错过了好多年。我望着那些精心准备却没能送出的礼物,那些满怀爱意,被用心珍藏着的物什,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绿色眼眸的亚瑟已经远去,我此生不再有爱人。
我因为亚瑟的死发疯,我伤害自己,也伤害别人。我用工作麻痹自己,白天破案,晚上研究。一旦有人试图安慰我,我便朝他发火,让他离我远点。我已经害死了耀和亚瑟,我不想让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遭遇不幸了。可我没有别的办法,我只能用暴躁将自己武装起来,试图把身边所有人都赶走。只要远离我这个不幸的源头,大家就没事了。我为此吼了弗朗西斯不止一次,可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,把手中做好的食物或者水之类的东西放下,然后转身就走。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只是比从前严肃许多。弗朗西斯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坚强的,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眼泪。哪怕是刚上岗时,他为了营救人质受了重伤,差点丢了小命,我们围着他的病床痛哭流涕,他被我们吵醒,也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,然说些俏皮话安慰我们。我不曾想过弗朗西斯脆弱的一面,于是愈发放肆地用锐利的话语对他,企图让他受伤,然后离我越远越好。
耀去世一年后的平安夜,我坐在办公桌前赶一份工作报告。弗朗西斯很晚才来,他也许是在自己家做了圣诞晚餐又带过来的。他收拾屋子,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敲着我房间的门,让我吃点东西。后来他终于忍不住,把我房间的门卸下来,对我说“亚瑟绝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阿尔弗雷德。”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,我气冲冲地回敬他:“你怎么知道亚瑟怎么想?亚瑟早就死了。”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不论怎样我都不应该拿亚瑟的事刺激弗朗西斯。我抬起头望着他,想和他道歉。可我刚一抬头,他突然转身背对着我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站起来朝他走过去。他还试图背对着我,我走一步,他一转身。我觉得不对劲,强行绕到他面前,发现弗朗西斯用双手捂住嘴,正压抑着自己的哭声。他浑身颤抖,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。他被我发现后想从我的房间出去,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地哭泣。可他实在没力气了,他试图用手扶着墙走出去,也不肯向我求助。他只是一个人强撑着,甚至不让我察觉他的悲伤和脆弱。原来那些没有眼泪的人只是把泪水藏在心里,不让悲伤溢出来,不被人发觉而已。直到那一刻,我才意识到自己对弗朗西斯做了多么过分的事。我一把抱住他,让他把头靠在我肩膀上。他在我怀里僵住了,我把他抱地更紧,直到他放下一直以来的笑面,靠在我身上哭泣。我们谁也不说话,只是拥抱着彼此,聆听着彼此的心跳。那微弱的,在平日里被我们忽略的声响原来这么令人安心,只是撞击着胸膛,就足够给人幸福。我静静地伫立着,夜很深,可我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。
弗朗西斯哭了很久,他没有放声大哭,只是低声抽噎,一直到恢复力气,他不好意思继续靠着我,对我说了一声晚安,嘱咐我吃点东西就去睡觉了。他天亮后还要临时出任务。我也对他道晚安,一个人享用了弗朗西斯带回来的食物,计划着弗朗西斯明天任务结束后和他好好聊聊,共进午餐,然后我会房间睡觉,久违地安眠。
第二天我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,拿着工作报告赶去单位。中午时,我被告知弗朗西斯有生命危险,正在医院抢救。我木然地跟着同事们去医院,在闪烁着红灯的手术室外等待。我疯狂地祈祷,我祈求上帝不要夺走我最后一个朋友,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一个奇迹,只要弗朗西斯能活下来,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可是上帝没有回应我。弗朗西斯牺牲了。他第二次为了救人受伤,这一次他没能醒来。
弗朗西斯的遗体被送回法国。他生前有数不清的朋友,他的葬礼也挤满了人。许多他幼时的好友在他去世界城后就没怎么见面,弗朗西斯的葬礼让他们久别重逢。我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苦的能力,只是站在人群中默哀,机械地随着人流行走。弗朗西斯也许早就预料自己会有这一天,他早早地打点好一切,甚至兴致勃勃地为自己选好死后穿的丧服。可惜他抢救时被折腾地够呛,走得并不光鲜。他为每个家人朋友留了信,信上写一些鼓舞人心,让人们振奋起来的话。他甚至给许多人留了礼物。我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漂流瓶,瓶子里塞了一张纸条。我怎么也打不开瓶子,只能去找负责分发礼物的基尔伯特,路德的哥哥帮我打开。他狡猾地朝我笑笑,告诉我瓶子里的小纸条是装饰品,是个骗人的幌子。真正的纸条在他那里。他从一堆礼物中扒拉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我,拍着我的肩膀让我一个人的时候打开看。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,当场打开看了。我以为纸条上会是一些鼓舞人的话像别人的信那样,毕竟弗朗西斯没有给我留信。可纸条上只有一些不知所云的城市名和景点,我把纸条翻了个面,才看到弗朗西斯写的话。
阿尔,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们从警校毕业的那个夜晚。我问过你们一个问题:有什么一直想去但没去成的地方吗?我还让你们写在纸上。也许你忘了,没关系,纸张会帮你留住记忆。那天我把纸收起来放好,如果日后我们中有人牺牲了,其余的人要帮他完成未尽的心愿。我是这样和你们约定的。但我没想到它们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。耀和亚瑟走后,你一直很愧疚,其实那不是你的错。我们选择当警察本身就背负着风险,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,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真正想做的事。如果我也走了,请不要自责,更不要沉浸于悲伤,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完成未尽的心愿,实现我们共同的约定。阿尔,成为最优秀的警察吧,做你自己。你一定可以的。
我将那张纸叠起来,放在衣服口袋里。我向基尔伯特道谢,然后回到我的岗位,继续我的工作。
也许因为弗朗西斯的话,也许因为再也没有人能挡在我面前保护我,我作为被留下的人重返岗位后,一直没出什么差错。我拿了耀,亚瑟和弗朗西斯的工作手册,一个人书写着我们的未来。我当了很多年警察,一直到我在爆炸中失去当警察的资格。
在医院醒来后,我的精神一度很恍惚。我什么都听不清,视力也下降了,我仿佛被一个玻璃罩子关住,和世界隔开,无法接收外界的通讯。那时马修从加拿大赶来陪我。他耐心地在纸上写很大的字和我交流,整天待在病房里照顾我。起初我夜里做噩梦,一遍遍地嘟囔着我是个警察,我不能睡,我要工作,我要救人……马修把耳朵凑到我嘴边,努力地分辨我说的话,然后让我枕着他的膝盖,轻轻地抚摸我的背,在我手心上用指尖写下安抚我的话。小警察阿尔弗要休息才能工作,哥哥会保护你的。马修在我逐渐恢复后才告诉我这些事,他温柔地微笑着讲述这些我听起来都觉得丢脸的事,好像那再平常不过,我不是警察,他也不是大集团的老板,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兄弟,两个一起睡觉的小男孩。
我出院后向马修和同事们告别,一个人踏上旅途。我顺着那张纸条,去了能去的所有地方。我在旅途中也听别人讲过故事,有些人劳碌一生,攒下家业,生儿育女,身边却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,只能出来旅游排解无聊;有的人向别人付出真情却被辜负,兜兜转转,什么也没留住,只把一颗心掏空,风吹过便轻轻地痛。也许我的经历不算平顺,但我有过彼此支持的朋友,从事自己最喜欢的职业,最亲密的家人也在我身边,不曾有人伤害我,我回首往事,也并没有多少遗憾。只是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太倔强,太能藏,他们走的太早,我又活的太久,忘的太多。但我毕竟拥有过,这就够了。
现在我七十多岁,已经比耀,亚瑟和弗朗西斯多活了五十年。我够老了,老到没什么事能做。有时我会思考,人有没有下辈子。倘若有,上辈子遇到的人还能不能再相遇。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,只能过好我的这辈子。我要带着耀,亚瑟和弗朗西斯的份一起走下去,我一个人活着,想着我们四个人。
昨天晚上我做了梦,梦里我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光,那时我们都还在。我们年少轻狂,意气风发,一起在弗朗西斯家开派对。我们喝着酒,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,屋内却很暖和。我们笑着,闹着,奏着圣诞的欢歌。一直到我醒后,歌也没有结束,叮叮当当的响着,我才发现,圣诞节已经到了。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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